简介:大学时,温哲尔是个典型的乖乖女,长相佳、成绩好、没脾气,但是从没来人会把她跟天之骄子邵也联系在一起。

  邵也,娱乐帝国继承者,出生即出道的顶流明星,天才音乐唱作人,才华、财富、地位,人们迷恋的一切他与生俱来。

  一个过于平淡,一个过于炙热,差距是云泥之别。然而某天清晨,临江大学论坛却因为一组照片炸开了锅。

  斑驳的树影间,不可一世的邵也单膝跪在地上,低头吻上少女白皙纤细的脚踝,隔着照片,人们都能感受到他近乎虔诚的疼惜。

  ——五年后,温哲尔辞去审计师工作,成为娱乐圈的一名小经纪人,偷偷去听邵也的演唱会。

  他立于万人体育馆的中心,灯光追随他聚焦,人们为他疯狂,为他沸腾,他的梦想永远炙热。台下,温哲尔回忆起五年前分手时的情景。

  她不怕跟他谈一场因为身份差距注定没有结果的恋爱,也不怕被人绑架的经历暴露在舆论下。

  殊不知,邵也为了这次的久别重逢谋划了足足五年,为的就是能让她毫无顾忌地向他靠近。

  走廊里,温哲尔用纸巾擦掉晕开的口红,声音染上哭腔:“你是无赖吗?我们早就分手了!”邵也用指尖抹掉她的眼泪,放在唇边舔了下,贪婪地望着她的晕花的唇瓣:“我后悔了,这次换我追你。”—万有引力让流星奔向我,我将回以这世上最热烈的爱和拥吻。

  温哲尔坐在出租车后排,侧着头,大半张脸陷落在长发阴影里。透过蜿蜒水珠的玻璃看向窗外,余光拉到极限,隐约能看见后视镜里中年男人的眼睛。

  “受台风‘伽马’影响,接下来一周,本市将呈持续暴雨天气,在此提醒广大市民出行时携带雨具,驾车途中谨慎小心。”

  司机单手搭着方向盘,瞟了一眼年轻的客人:“小姑娘,我看你也没带伞,用不用把你送到家楼下?”

  手机导航上显示目的地是二环边的桃枝巷,东区典型的老破小,这里住的大多是来临江工作上学的外地人,交通方便,价格是这附近最便宜的,相应的安保设施就不太完善,经常有劫道的和小偷出没。

  一瞬间,无数凶杀案在温哲尔脑海里闪现。她抿下唇:“不用了,我男朋友在小区门口等我。”

  听见洛丽塔三个字,温哲尔的心脏猛地揪了一下。她看向后视镜,路灯频繁闪过带来的光影,衬得司机像恐怖片里马上就要变身的恶灵。

  温哲尔觉得脑后连着脖子细细密密的刺痛发麻,窗外的潮湿似乎穿透了玻璃,灌进单薄的领口,黏腻地顺着她脊柱往下滑。

  温哲尔骤然如梦初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回现实。她把手机紧贴在耳边,防止女孩的声音漏出去。

  温哲尔没有挂掉电话,时不时和室友聊两句。但对方似乎有更重要的事,分心聊上几句也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不过温哲尔也不在意,至少现任室友还给她打了个电话,而不像上一个直接锁门。

  出租车在五号大道熄火,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地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任凭雨刷器怎么摇摆,也赶不上水滴凝结成股的速度,晃得远处的景观影影绰绰。

  女人黑发红唇,皮肤在灯光里漆上一层釉色,和黑色的车窗对比显得有些晃白,一身笔挺的藕荷色职业装,看着像CBD上班的白领。

  中年司机都有个自来熟的职业病,客人下车时,他叮嘱了一句:“下次早点儿回家,太晚不安全。”

  司机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最后一趟生意还挺幸运,载的是个气质温婉,五官明媚的美女。

  温哲尔到合租屋时,灯已经关了。她脱掉高跟鞋,双脚放进拖鞋里的那一刻,感觉灵魂都得到了释放。

  桃枝巷的合租屋房子结构不好,八十平的跃层分成两层出租,屋顶只有一个吊灯,晚归的人开灯会晃醒室友。

  辛雅是温哲尔新接手的艺人,三四线小明星,只拍文艺电影,追求高级美感。她挑电影的眼光不错,典型的片红人不红,不过属于混不出名堂就要继承家产的高质量人生玩家。

  温哲尔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出神,心里空落落的,耳边的心跳声有种微弱的跃跃欲试的萌动,却很难从时间的夹缝里钻出来。

  这两年很少有朋友会在她面前提起邵也,好像这个名字是她的死穴。那段始于夏日终于夏日的爱情,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轰轰烈烈地开场,支离破碎地结束,带着摧枯拉朽的决绝和铁锈味。

  他双眼红得滴血,薄薄的眼睑轻微颤抖,丧家之犬般狼狈,近乎绝望地看着她。少年炙热的真心被大雨浇熄,眸子里的火光似乎再也燃不起来了。

  关掉手机,姜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淡淡的,有种被甜腻和温暖包围错觉,让温哲尔被绳索绕住的心缓了缓。

  温哲尔大学读的金融,毕业后在业界有名的会计师事务所上班,最近辞职转行,在一家娱乐公司当实习经纪人。

  HR拿到她简历时也挺惊讶,放着四五十万的年薪不拿,跑来当又苦又累的经纪人,尝试询问理由,也被温哲尔巧妙地避重就轻。

  不过HR也不傻,知道这种情况基本都是干不下去审计才被迫转行,不是替老板背黑锅就是手脚不干净被辞退的,HR理所当然提出降级使用,把薪金压低一级。

  总之,她现在要重新开始新职业,从高级白领变成普通实习生,必须做好手头的每一份工作才能被正式录用。

  她知道有些事情只能成为记忆,有些人,再接近,也只能遥望,中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就算他伸出手,她却连抓住的勇气都没有。

  新代言是某高奢品牌挚友,算是辛雅正式迈入时尚圈的第一步,无论是出于情谊还是工作需要,她都得把代言顺利拿到手。

  温哲尔照常给亚太区经理编辑定时邮件,打开音乐软件放歌时,不小心点开了每日推送,“顶流天王邵也携新专辑回归”的新闻占据了音乐推送首页。

  她的视线停留在其中一行,极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情绪,纤长的睫毛像飞蛾的翅膀在灯光下扑动,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

  邵也的声音比以前更低沉,慵懒性感的烟嗓略带沙哑,歌声里仍然有纯粹的热爱和沉迷,岁月又偏爱地沉淀出清冷和故事感,难怪他会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男歌手,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她以为邵也根本不是不能提及的存在,直到今天接二连三被戳破窗户纸,事实证明,邵也始终在她的禁区,他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尖上,沉溺于消耗时间没法抹平他的痕迹,唯一的办法,或许只能连肉带血地拔除。

  一辆21路公车正行驶到临江东西区间的跨江大桥,车厢里播放着流行音乐。乘客基本都是年轻女孩,去看演唱会的。

  温哲尔坐在后排,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没放音乐。她今天穿了条浅蓝色连衣裙,披着长发,面上不施粉黛。

  温哲尔长得实在好看,皮肤白皙细腻,五官比一般女孩深邃些,睫毛纤长浓密像张开的扇面,一双微翘的桃花眼自带亲和力,穿得年轻点,整个人就散发出青春阳光的气息。

  温哲尔有些好笑地戳开这条宛如酒吧街牛郎宣传标语的链接,界面跳跃到购票app的抽奖页。

  她既害怕会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又为不能被抽中感到可惜,至于为什么可惜,她还不敢去想。

  成功界面弹出的一瞬间,温哲尔的心底隐隐生出一种久违的期待,悸动绕丝滑过心脏,涌动着酥酥麻麻的电流,仿佛回到了那个怦然心动的夏日晚夜。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来看演唱会,只是想看看邵也在她的禁区里扎了多深的根,就算她没办法立刻将邵也从记忆里剥除,至少也让她真正认识自己的内心。

  也许邵也只是在创作时,浮光闪过,恰好想起多年前的一段风流韵事,那段晦涩的恋情和他人生中的任何一段经历都不同,所以借着难得的失魂落魄带来的灵感编了首曲子。

  渐渐的,体育场里的光线暗了下去,只有舞台的灯光越来越亮,四周的巡场的镁光灯骤然向中心归一,晃得人眼前发白。

  影子缓缓抬起手里的话筒,两侧的转播屏幕频闪后投影出清晰的人像,四周的尖叫声立刻狂浪爆发。

  男人淡淡一笑,缱绻的风流多情就从眼底蔓延出,顷刻间打破了刚才遗世独立的错觉,光是跟他对视一眼,就能产生无尽的遐想,实在是副妖孽长相:“晚上好。”

  再简单不过的问候,仿佛通过空气传到粉丝耳朵里就变成了让人面颊嫣红的告白,邵也作为一名十足的浪子,就是有这种魅惑调情的能力,好像他天生自带塞壬般的诱惑气质。

  聚焦的镁光灯一直追随着邵也,渐渐地,他的脸上淌出细汗,鬓角打湿贴在耳边,反射的灯光衬得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亮晶晶的,皮肤光洁细腻到极点。

  一首接一首歌表演,几乎没有停顿。邵也仿佛不知疲倦,明明已经唱过很多次相同的歌,但每一次都会倾注全部情感和热情。

  温哲尔在耳边听见自己疯狂律动的心跳,之前纠结的、后悔的、不敢提及的事情已经全然被抛之脑后。

  她知道眼睛已经在自动分泌泪水,因为心口正燃着一股暖意的感动,猛烈地涌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能冲破喉咙。

  舞台上切换了一首慢歌,只剩下邵也一人,他抱着吉他坐在椅子上,投入地微阖双眼,性感慵懒的声音从话筒里清晰地传出。

  一场完美的表演,技巧、情感、表情,甚至肢体动作都是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这些最能让人失控的细节,被邵也掌控到极致,以至于温哲尔光是看向他,就能感受到一股悲凉的伤感。

  一曲结束,邵也立刻脱离了刚才支离破碎的美感,狭长的眼尾流露出熟悉的、游戏人间的随性,仿佛刚才的画面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准备的中途,邵也慢悠悠地超VIP区晃过来。他走的很闲散,仿佛只是想给团队腾地方,顺便让前来看他的粉丝看清楚点。

  邵也是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的,因为视线分散,这片区域的每个人都有被他看着的错觉。温哲尔感觉呼吸都暂停了。

  邵也朝观众席扫一眼,大约是出于礼貌,狐狸眼微弯,对粉丝笑了一下,之后收回脚步跟团队人员会和。

  “大家知道今晚有个特别活动吧。”邵也似乎觉得这种活动有点没意思,尾音有点拖长的腔调:“这个活动吧,就是抽到号码的幸运观众可以上台来互动,互动的内容我会从大冒险里抽。”

  邵也平时的演唱会都没有幸运观众环节,这回不仅有,还是大冒险级别,顿时对尺度有了极高的期待。

  舞台上,男人的目光淡淡的,一双狐狸眼好像一眼就把人打透了,眉宇间冻着疏离的冰霜,漆黑的瞳仁凝视她的方向,缓缓吐出她的名字:“温、哲、尔。”

  邵也面无表情地眯着眼,将沉默的时间延长到尴尬的节点,慢悠悠的,他低头,装模做样地看了一眼手里平板:“我没叫错名字吧?”

  她觉得再按兵不动下去解释不通,更有点被刚才的调侃挑衅到自尊心,好像不站起来她就输掉了一样。

  隐晦的针锋相对让温哲尔起身都带着较劲的利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随工作人员来到通向舞台的楼梯。

  男人歪着头调整话筒,微卷的发丝勾在脸颊边,眼眸陷落在鼻梁深邃的阴影里,给他的面部表情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他很少在镜头面前表现得严肃冷漠,对着粉丝,他的笑容都跟不要钱似的大放送。

  温哲尔移开快要凝固的视线,鼻子突然有点酸酸的,她紧抿唇瓣,弯出个貌似害羞的浅笑,极不情愿地被簇拥着走到邵也面前,近得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

  助理很快察觉出自家老板不想开口的心思,为了今年的年终奖一狠心,咬牙打破尴尬:“咱们这位粉丝刚才是没意识自己这么幸运被抽中了哈,那你现在反应过来了,有什么想对邵也说的呢?”

  “哈哈哈,没关系,紧张很正常。” 助理说:“邵也有没有送给这位幸运粉丝的祝福呢?”

  助理不敢置信地看着邵也,头皮一阵发麻,有种朗朗晴空被雷劈的感觉。脑子里飞速闪现出五六个紧急公关方案,正准备挑一个绕过这个话题。

  “今晚的游戏是大冒险。”邵也说:“其实吧,对我有什么企图也可以直接提。”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不过是一句玩笑,暧昧的话像仲春时节的春雷,惊醒了沉睡的粉丝。

  邵也像料到她们会这么接话,故作矜持地摇摇头:“就我一个人以身相许太过分了,这可不行,不是欺负人吗?你们也得发誓,要永远对我保持忠诚才行。”

  被一个陌生人大庭广众地说想睡你,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羞耻了,邵也现在是乘五万倍,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调戏回去,不知道该说他脱敏治疗太过成功,还是自身属性被挖掘到最大,给花花公子搞个职称评级的话,邵也绝对是正教授级别。

  说到底,她只是想找一个充分的理由告诉自己不要再做梦,即使在电视和新闻头条上看着邵也一步步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她仍然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是一种被动的幻想,因为那个炙热的梦想曾经也鼓舞、感动过她,但事实上,从他们分手的那一刻起,邵也和她就注定不会再有交集。

  她不想让自己那么可笑,不想一醉不醒,所以她来了,想亲眼看看他们之间越来越难以想象的差距。

  她犹豫着要不要礼貌地说对不起,抬眸斜睨了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压根不在她身上,于是放心地把道歉咽了回去。

  大冒险缓缓停留在“喂蛋糕”三个字。助理像是早有预料,屁颠屁颠地去拿蛋糕。

  这种抽奖活动无非是个噱头,活动内容早就定好了,不会为难艺人,像邵也这种地位的大明星,大冒险内容肯定是提前报备过的。

  温哲尔从助理手里接过蛋糕,用塑料叉子戳住一块草莓,远远地递到邵也唇边。邵也没张嘴,她又把草莓往唇角蹭了下。

  “我不用塑料叉子吃蛋糕。”邵也侧过脸躲开裹着糖浆的草莓,他把领口的话筒摘了,说的话只够他俩听见,那熟悉的拖长了尾音的腔调,听起来相当欠揍。

  温哲尔错愕地看着他,缓缓放下拿着叉子的手。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都看不懂邵也,不知道这个向来喜欢打破规则的人想干什么。

  “这就不喂了?”邵也说:“不是千里迢迢来看我演唱会,还特意买了VIP区的票,见到我激动得都快哭了,这么幸运被抽中,不玩儿大冒险也太亏了。”

  温哲尔心下一颤,有种被人戳穿秘密的心虚。他果然看见她了,也对,他在VIP区转悠那么久,前排的面孔不可能看不见,如果她没有被抽中,或许邵也会装作没有看见过,从此,他们又会走上两条平行线。

  “是啊,你确实挺贵的,那么多钱都没法跟你亲密接触是挺可惜的。”温哲尔不想被人占上风,几乎没过脑子就用宣传标语上的话揶揄回去。

  “我是说你太火了,身价挺高的。” 温哲尔心情复杂:“蛋糕你还吃不吃,我想下去了。”

  邵大公子估计从来没被人不耐烦地对待过,眉宇间尽是难以置信,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温哲尔,又恢复如常。

  温哲尔一瞬间有些担心,要是被别人注意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怎么办?不过就算被人解读出来,对现在的邵也应该也没什么影响。

  邵也虽然长得祸国殃民,粉丝都说他是“人间妲己”,但事实上,这五年来他一直都是靠才华稳扎稳打走到现在。

  温哲尔自嘲地弯了下嘴角,她几乎把替邵也考虑当成一种本能,五年前就是如此,无关分开多久,习惯真是种可怕的魔咒。

  邵也嘴唇抖了抖,一阵心慌蔓延在心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他莫名觉得自己刚才就像在欺负温哲尔,公然欺负一姑娘算怎么回事?

  “行。”邵也低头啃一口温哲尔手里的蛋糕,因为咬的地方是边缘,没想到舌尖碰到了一块温热的皮肤。

  疯了吧,她连站都不敢离邵也太近,生怕第二天就有无良媒体揪着照片瞎编,这要是被拍到,说不定会被怎么造谣呢。

  邵也恢复了往日里妖孽的模样,若有若无勾起的嘴角,笑得像只勾人心魄的狐狸:“才占了我的便宜,转头就忘了,这确实挺温哲尔的。”

  温哲尔觉得自己无端被扣了个薄情寡义的帽子真的很冤,她本来想道歉的,可邵也根本连眼神都没给她,要是道歉了,他难道不会觉得是故意在搭讪吗?

  邵也像是被气笑了,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思考片刻,音调沉下去一半:“温哲尔,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强烈的逆光让邵也的瞳仁漆黑如墨,他周身流露着风流随性的气质,仿佛无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甜言蜜语,可贴近了看,又会发现他其实极为冷淡,并不像个多情的人。

  俊美的男人站在雨中,耀眼得如同灿烂的朝霞,他讽刺地笑了笑,眼底染上一层微不可察的灰暗情绪,不知道在讽刺自己还是她。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过了五年,你仍然对我旧情难忘呢。”

  她知道,那个能把她捧到天上去的邵也早就消失了,眼前人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就算重来无数遍,她还是会做无数次相同的选择。

  那年夏天来的格外急促,气温像封印解除在五月骤然飙升至三十度,风驰电掣地结束了持续两个多月的倒春寒。

  临江的雨季接踵而至,无论走在校园里,还是乘坐交通工具,都能听见市政府广播里提醒市民出行携带雨具,偶尔还插播两条某道路排水系统故障请绕行的提示。

  晚霞染上天空时,温哲尔正坐在公共课的百人教室里,用笔记本电脑汇总新学期住宿情况。

  “同学,这里还有几个空座?”抱着篮球的男生擦掉额头的细汗,抓了两下头发,似乎想让自己的形象看起来帅气些,担心汗水落到女生的桌面上,他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

  温哲尔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给蒋涵回了个‘好的’,纠结了一阵,又加上个可爱的表情包,显得没那么冷漠。

  温哲尔认识他,男生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她之前为了凑素拓分在校新闻部当过两个学期记者,当时校篮球队夺得全市第一,她采访过他。

  “不,不用谢。”男生的耳尖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皱下鼻子,他把篮球放在角落里,从后面跨进座位,挨着温哲尔坐下。

  临大篮球队的帅哥主力正斜睨眼,小心翼翼地盯着温哲尔清秀的侧脸,他用玩手机当作掩饰的盾牌,然而手机屏幕上打开的微信界面,却让意图搭讪的心思暴露无遗。

  辛雅眉飞色舞地“哎”一声,踮起脚尖,做贼似地溜到两人身后,在男生几乎要鼓起勇气加微信的时刻,出人意料地拍了一把温哲尔的后背,惊得两人同时抬头。

  辛雅是温哲尔的室友,411寝室唯一主修新闻传播的同学,据说申请调宿舍是因为跟之前的室友闹了矛盾,因为辅修金融,所以调到金融系的寝室里。

  事实上,温哲尔觉得辛雅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性格活泼开朗,生活习惯良好,偶尔爆发大小姐脾气,也是因为宿舍的居住条件过于惨不忍睹。

  临江大学是一所拥有百年校史的名牌大学,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精英人才,但似乎老校区的历史太过久远,宿舍硬件差得离谱,跟一条马路之隔的高精尖实验室天壤之别,以至于历代临大学生间都流传着一句自嘲:“寝室是堕落的温床,快去实验室打地铺吧!”

  家庭条件不错的同学都会选择租房,但是面对临江东区高得吓人的房价,温哲尔实在没法从国家励志奖学金里挪出一部分来创造更好的生存条件。

  辛雅搂住温哲尔的脖子,猝不及防地在温哲尔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眼神暧昧地对男生说:“不好意思哦同学,你来晚了。”

  温哲尔都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仿佛在问辛雅捣什么鬼。她看向男生,对方的表情古怪得如同这两天临江市的天气,对上她的目光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好意思,她闹着玩儿的。”温哲尔觉得这么轻浮拒绝别人很不礼貌,有点欺负人,结果男生比她还不好意思。

  他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不不不,你们这种情况有点特殊,是我唐突了。”

  许是终于被这尴尬到极点的气氛扎了心,男生扔下一句“对不起”就慌慌张张地冲出教室,连角落里的宝贝篮球都忘了拿。

  温哲尔无奈地看着辛雅,后者无辜地摊摊手:“你不是大学期间不谈恋爱要一心搞事业,这样多好,一劳永逸,这位伤透心的帅哥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温哲尔实在说不出一个“好”字,毕竟以欺骗的方式拒绝别人不符合她的原则,她重重迂出一口气,祈祷以后别再见到这个男生。

  “今天晚上老师要点到,你还翘课吗?”温哲尔想起班委群的通知,习惯性替别人操心。

  辛雅从限量款Chanel包包里掏出粉饼,神秘地笑了下:“不用担心,今晚会有很多同学翘课,老师法不责众的。”

  “哟,还卖上关子了。”温哲尔问:“今晚有什么活动吗,你怎么知道很多人都会翘课?”

  辛雅帮温哲尔把脸颊上的口红印擦掉,觉得白白嫩嫩的脸蛋手感出奇不错,又揉了几下才放开:“不是吧温姐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邵也今晚要在操场唱歌,学校论坛都刷爆了好吗?”

  温哲尔茫然地摇摇头,别说有人要唱歌,她这几天忙着统计全系的住宿情况,连论坛都很久没上过了。

  辛雅补了几下妆,一脸严肃地拍了下温哲尔的腿:“不行姐妹,我一定得拉着你一起去看!”

  辛雅一副看新奇物种的眼神看着温哲尔:“邵也啊,那个你可以在任何网络刷到的邵也!算了,像你们这种打开微博只知道看社会新闻的估计说了也不知道,你现在就跟学委说,你要陪我去校医院,我今天一定得刺激刺激你的荷尔蒙!”

  教学楼到操场之间有一条横跨草坪的彩色碎石路,风在叶丛中叹息,天黑得时候会有很多情侣在这散步,今晚却出人意料,途径的都是三五成群的漂亮女孩。

  讲实话,温哲尔从来不觉得她是个喜欢打破规则的人,这是她人生里第一次翘课,为了去看一个素未谋面的明星唱歌。她尝试说服自己接受这片刻的欢愉,心底顿时悄然升腾起一种狡黠的窃喜。

  辛雅在快进操场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温哲尔隐约看见屏幕上“周嘉彦”三个字,她能察觉到辛雅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温哲尔无意打探,于是体贴地找了个想去厕所的借口暂时跟辛雅分开。她漫无目的地在操场和体育馆之间的通道散步,人群大多聚集在操场和看台,后面人很少。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难道从始至终你都是玩玩儿而已吗?我不相信,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女生的声音里染着浓重的哭腔,看样子是在控诉男朋友,温哲尔莫名觉得声音十分耳熟。

  通道被两面高耸的墙夹在中间,墙壁上设计感十足的石块层层叠叠,声音传递得格外清晰,女孩哭泣的声音里,一道慵懒中透着不耐烦的男声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话?”男生似乎相当烦恼:“你知道我有女朋友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你留下了错觉,但是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不可能!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替我解围?为什么要在周嘉彦给我难堪的时候帮我?”女生不依不饶地追问,有些口不择言:“你跟沈清清在一起快一个月了,肯定快分手了,难道你不是暗示我当你女朋友吗?”

  温哲尔心下一惊,她从声音辨别出,女生是她的另一位室友蒋涵。她本来想转身就走,但听见周嘉彦的名字,又停下了脚步。

  温哲尔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是他们是豪门联姻,默认了肯定要结婚的,但是蒋涵为什么会跟周嘉彦扯上关系?

  “周嘉彦是我兄弟,他订婚了,我不想在第二天的八卦头条上看见周氏继承人当街怒甩旧爱的新闻,这么解释你能听明白吗?” 那道男声似乎烦透了,语气淡漠冷硬。

  温哲尔倒吸一口冷气,脑瓜子嗡嗡的,她没想到自己会无意间听见这些秘密。她不由得替辛雅感到惋惜,周嘉彦是这么花心的一个人吗,怪不得每次辛雅提到他都很难过。

  温哲尔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高高地悬到嗓子眼,掌心冒汗,全身微微颤抖,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被撞破秘密的主角。

  听见铃声,蒋涵慌张地抹掉眼泪,她想要知道偷听的人是谁,但是被邵也一个侧身挡住。

  “我来解决。”邵也吊儿郎当地双手插兜,懒散地笑了下,眼神里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强硬。

  蒋涵咬了咬下唇没说什么,如果邵也解决不了,她更解决不了,这么想着,转身跑了。

  温哲尔像尊雕像般定在原地,她从来没这么心虚过,本能告诉她快跑,但是理智又告诉她逃跑是最可耻的行为,她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可能会因此再也无法面对辛雅,她不想这样,可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

  邵也看着蒋涵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慢悠悠地收回目光,他迈开长腿走了几步,就看见僵在原地的温哲尔。

  “别紧张,你不想回头就背对着我吧。”邵也的声音轻飘飘的,比晚风还要温和。

  或许是面前的女孩留着一头未经烫染的长发,过膝的长裙配白色球鞋,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怎么看都乖巧,让一向坏透了的邵也忍不住逗逗她。

  她听见地面上树枝断裂的声音,以为男生走过来了,连忙阻止:“你别动,就站在那儿聊!”

  邵也伸手从身旁的盆栽里掐下一朵小白花,搁在嘴边吹了吹尘土,衔在嘴里没有嚼,他配和地“嗯”一声:“不会动的呢。”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邵也把眼前这姑娘猜了个大概,不像故意偷听的,倒像是听见这些秘密弄得自己都很焦虑。等明显能感受对方焦躁不安时,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别出去瞎说。”

  邵也从胸膛里涌出一声略带气声的笑,听着有点轻挑,他拖长了尾音说了声“乖”,自顾自地离开了通道。

  温哲尔站在原地晃了很久的神,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那声轻浮的“乖”好像顺着耳廓点燃了她的心跳,等她慢慢转过身的时候,早就没有男生的身影。

  温哲尔穿过人群看见辛雅的时候,主席台的灯光恰巧全熄了,周围全是热情的欢呼声和挥舞起来的荧光棒。

  温哲尔挤进人群,不小心被勾掉了蝴蝶结发夹,长发柔顺地滑落脸颊,她想低头捡起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了,在辛雅的催促声里,她只能放弃寻找发夹,一声声说着“借过”挤到前排去。

  “兔子,周嘉彦跟我说邵也今晚唱的是新曲子,闭关写了大半个月才写出来的,期间逛遍了大半个欧洲就为找灵感。”辛雅啧了两声:“这个出去玩儿的借口简直绝了。”

  温哲尔想起通道里发生的事情,欲言又止地看一眼辛雅,张了张嘴又实在说不出口。

  “啊啊啊!快看,邵也!”辛雅指着舞台上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那个就是邵也,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帅?”

  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一道高挑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光,面向观众,肩膀上背着一把吉他。

  光里看不见少年的面容,但温哲尔的心里却陡然升起一种懵懂的憧憬,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在春天眺望令人依恋的白云。

  这是一首前奏极快的歌曲。酒吧间里充斥的各种重金属碰撞声,杯盘碗碟叮当脆响,咖啡壶气喘吁吁,窗外大概是急促如鼓点的雨,每个音符都流露着喧嚣浮躁的气息。

  歌曲的后半段慢慢降了速,温哲尔不知道这是什么创作手法,但她能从骤然变换的风格里捕捉到创作者低落的心情。

  感觉就是如此神奇,能让人在第一时间辨别自己的同类,就算他们有着不同的经历、背景和未来,但是相遇在此刻,就被对方深深吸引。

  回荡在耳边的每一句歌词,都像这个夏日晚夜划过的流星,重重地撞入她的心扉。

  辛雅看着温哲尔出神的模样,在她耳边问:“据我所知他很快就要换女朋友,你敢不敢追他?”

  是啊,这个男生离她的世界太遥远了,从辛雅的只言片语中,大概可以知道他是属于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那个圈子很小,小到根本融不进去外人,里面充斥着纸醉金迷和无数瑰丽的幻想。

  温哲尔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勇气,她偶尔听辛雅聊那个圈子的八卦,就能感觉到那是个与她所处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辛雅捏了捏她的脸蛋:“哎呀兔子,你怎么这么乖呀,我都有点不忍心把你介绍给周嘉彦那帮人了。”

  “那很可惜啊,你是临大金融系第一,毕业之后业界牛逼的风投公司肯定抢着要你,多认识些圈子里的人,以后对你工作只有好处。”

  “算了,那帮花花公子有什么好认识的,等以后姐妹儿给你介绍一些靠谱的精英,我们哲尔漂亮又厉害,肯定会有很多优秀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辛雅笑道:“比如今天那个篮球队帅哥。”

  “不好意思啊美女,没撞疼吧?”撞她的人拽住她的手臂,流里流气的道歉怎么听怎么不正经,慵懒的腔调听着有点耳熟。

  “周嘉彦?”辛雅一把从周嘉彦的手里夺回温哲尔的手臂,护犊子似地把她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温哲尔这才会想起在通道发生的事情,一男一女的对话就是围绕周嘉彦展开的,那股耳熟的感觉,大概是因为周嘉彦说话的腔调跟他兄弟在某些方面特别像,都是被金钱堆砌起来的傲慢。

  周嘉彦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三,长相是周正的英俊,一身随性洒脱的气质,不开口的时候还真能装成精英人士唬唬人。他听着辛雅夹枪带棒的警戒语气,没由来的有点烦:“什么叫我要干什么,合着我道个歉都得先跟您请示?”

  “哟,一见面就这么亲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站中间了。”轻飘飘的调侃从不远处传来,温哲尔僵了下,有种内心被人偷窥的慌张。

  邵也揽着一位穿着吊带包身裙,身材性感火辣的美女走到旁边,美女趴在他耳边似乎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邵也的狐狸眼弯了下。

  温哲尔目光一滞,两道身影在脑海里重合,心口莫名堵得慌,她求助似地看向辛雅,发现对方似乎早就习惯了这幅景象。

  “哎呦,到底是谁亲热,没眼看了啊也哥。”周嘉彦大大方方看完全程,最后臊一句邵也:“好歹回家再说,跟外面儿像什么话?”

  他一歪头,正好对上温哲尔复杂的眼神。这姑娘长了双会说话的桃花眼,眼尾自带一圈淡淡的嫣红,但因为太过年轻,眼睛清澈明亮得像颗宝石。

  他慢慢把目光往下移,看到了熟悉的长裙和白球鞋,想起来刚才在通道里遇见女孩的情形,没忍住扑哧一笑。

  沈清清注意到邵也的目光一直定在温哲尔身上,立刻就不高兴了,她半个身子依偎在邵也身上,撅着嘴,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划圈:“你盯着她看什么呀,你都不看我,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他眉眼生得妖孽,平日里懒散惯了,一旦无缝衔接严肃起来,目光能把人逼退,事实上,就连周嘉彦也只敢在没事的时候说两句插科打诨的话,根本不敢真的招惹他。

  沈清清被邵也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心底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赶紧拉住邵也的胳膊道歉,慌乱的神色看得温哲尔都有点于心不忍。

  温哲尔以前在校新闻部负责体育方面的新闻,认识了不少临大风云人物,沈清清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学校啦啦队的队长,金融系很多男生的女神,身材是标准的黄金比例,胸大腰细腿长,喜欢画欧美风的浓妆,在一众步入大学不久的学生里,看着相当时髦。

  这样漂亮的女生都会卑微地跟男朋友道歉吗?明明她没做错什么。温哲尔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了。

  周嘉彦看着邵也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场,吹了声俏皮的口哨,弯着胳膊戳了下辛雅:“这女的跟也哥时间可够长的了,没想到我们也哥不谈恋爱则已,一谈还挺认真。”

  温哲尔站在辛雅身后,心思却根本不在他们身上,她的目光一直小心翼翼地追随着邵也。

  邵也刚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逆着光,就让她的心底升腾起一阵紧张的悸动,她在白光里幻想了很多种他的长相,直到光线消失,抱着白色吉他的少年眼眸低垂着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他生得极好看,有一双妖孽的狐狸眼,这一刻,温哲尔沉睡已久的荷尔蒙似乎真的涌动起来了。

  这就像当着你的面打开一件礼物,你试图猜测里面是你最喜欢的东西,当包装被撕碎后,你发现就是那件珍贵的、绝无仅有的宝贝。

  邵也就是通道里的那个男生,他有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是个很优秀的人,而且他们感情很稳定。

  温哲尔第一次对其他女生产生了嫉妒的感情,那是一种羡慕的、酸涩的、烦躁的情绪,她隐约觉得这种情绪会让她变得不像自己,会变得面目可憎,就像蒋涵一样。

  温哲尔不知道邵也跟沈清清说了什么,只知道他们没说两句,沈清清想要吻他却被拒绝,然后她就哭着跑开,两人像是吵架了。

  邵也站在原地抽了根烟,跳跃的火星在黑暗里若隐若现,路灯把他的身影轮廓打在墙壁上,像个夜行的孤独者。

  在这个聒噪的夜晚,温哲尔默默地想,要是她能跟邵也在一起,大约也会是献祭般的飞蛾扑火。

  辛雅对着夜空翻了个无情的白眼:“这是我室友,金融专业的,叫温哲尔,临江本地人。”

  邵也把烟掐灭,迈开长腿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刚一走近,就听见周嘉彦保媒拉纤。

  温哲尔没想到周嘉彦会直接开这种玩笑,否认得有些着急,不小心被唾沫呛到了,白嫩的脸颊涨得通红。

  邵也挑下眉,从周嘉彦身后锁住他的脖子,低下头,热气吐在后颈:“宝贝儿,这么快就想把我推出去?”

  “操,别恶心我!”周嘉彦英俊的五官瞬间扭曲,不止是被那句宝贝儿恶心的,更是因为邵也不知道按在他什么地方,那股酸疼顺着按住的位置往骨头缝里钻,疼得他龇牙咧嘴。

  “嘶——也哥我错了,错了错了。”周嘉彦脖子上青筋外露,看得出是疼厉害了。

  周嘉彦立刻朝温哲尔双手合十做了个揖:“温姐姐我错了,我该死,我不应该开你玩笑,你跟也哥求求情,放开我吧!”

  温哲尔不知道是不是真这么疼,但周嘉彦痛苦的表情确实取悦了她,她偷偷看想邵也,发现对方也正等着她开口。

  见姑娘一直不说话,邵也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周嘉彦感觉他的脖子都要移位了。

  邵也就是这样的人,说最甜的话干最恨的事,他想维护谁帮谁出头的时候,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偏向。

  得到温哲尔的赦令,周嘉彦快要抽筋的脖子才终于得到解放,他心有余悸地揉了揉,嘴贱的本质却还是克制不住。

  周嘉彦像被捏住七寸,脸上的血色都褪下去不少:“哥哥哥哥,我错了,我这回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邵也用气声“哼”了一声,露齿一笑,修长的手指勾了勾周嘉彦的下巴:“乖。”

  周嘉彦险些骂出一句“滚”,但看着邵也妖孽似的笑,心有余悸地把这句话咽回肚子,像古代失节的寡妇一样看向辛雅。

  温哲尔也被热闹的气氛感染,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邵也,发现他一直挂在嘴角的浅淡笑意加深不少,眼尾上翘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勾人心魄的狐狸精。

  她尝试让自己的心跳降速,但很可惜,她发现自己走上的是条有最低限速的高速公路,跟一见钟情的人在一起,没有人能控制住怦然而动的心脏。

  “大家晚上吃饭了吗,学校后街有一家巫山烤鱼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吃?”辛雅掏出手机,已经在预定位置。

  周嘉彦很快就忘了刚才被锁喉的经历,伸出胳膊拦住邵也:“走走走,今天晚上我请客,就当给温姐姐赔罪。”

  猛然对上玻璃似的狐狸眼,温哲尔心下一颤,表面上淡定乖巧地点下头,慢吞吞地说:“好。”

  巫山烤鱼新开了一家分店在临江大学后街,店面不大,新装修的风格颇为日系,据说是一家寿司店改装的。

  温哲尔纠结地拿着油乎乎的菜单,如果不是跟这两位少爷一起出来吃饭,她会觉得今天的夜宵非常丰盛,可看着跟脏兮兮的后街格格不入的邵也,她莫名觉得有点委屈他。

  他虽然看起来随性慵懒,但其实礼仪极好,那是刻在骨子里教育出来的规矩,放筷子的时候动作很轻,尽量不让餐具碰撞发出声响。

  服务员来点菜,看见邵也的长相,双眼肉眼可见的明亮了,一个劲儿推荐菜品,这倒给温哲尔省了不少麻烦。

  温哲尔侧过头,就看见邵也凑近些,提着茶壶给她涮了下碗筷。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看着像少女的手,指尖的地方有磨损的茧子,是常年弹吉他留下的,丝毫不影响美观。

  “选择恐惧症?”邵也一抬眼,眼底的笑意就蔓延出,很容易就能让跟他对视的耳尖通红。

  邵也从很小就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必备的社交技能,无论是什么人,他都能跟对方愉快地开启对话。

  “我没怎么去过西区,最近去过一次是因为体育场举办音乐节。”邵也把筷子递给她。

  邵也摇摇头,似乎觉得那段经历有点没劲:“去当监工,那个音乐节是邵氏旗下的歌手脑子一热举办的公益活动,门票都会捐给慈善,本来我想去的,但是经纪人不让。”

  “不是不好,有时候唱歌也是有条件的。”邵也笑了下:“你太乖了,这个世界没有想象的那么纯粹。”

  以前在西区的时候,隔壁家的阿姨总说东区的孩子都是人精,温哲尔默默看着邵也,他那双明媚的狐狸眼带着永远浅淡的笑,仿佛为这个见过世面的灵魂筑起了流露真情的围墙,晚风在他微笑的、薄薄的唇瓣边勾上温和线条,昭示着这颗在纸醉金迷里飘荡的心。

  温哲尔抿下唇,提了个冒昧的要求:“你唱歌特别好听,而且你一定特别喜欢唱歌,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热爱,一直一直唱下去。”

  他细细琢磨了一下温哲尔的话,觉得这姑娘实在乖得可爱,骨子里透着的坏让他忍不住逗她两句:“你这么喜欢听我唱歌?”

  险些被迷惑的温哲尔看见“沈清清”三个字,头脑瞬间冷静下来,脸颊渐渐染上微醺的颜色。

  她有点懊恼自己的行为,邵也是有女朋友的,她不应该抱着特别的心思跟邵也提一些无礼的要求。

  “就是,就是你,你有女朋友,不能跟别的女生开这种玩笑。”温哲尔说完就后悔了,可能邵也跟人和人相处都是这副随性的妖精样,也可能在他们的圈子里,这种程度的话根本算不上调情。

  望着温哲尔埋下去的脸,邵也不由得坐直了些,似乎在思考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过界的话,无论如何,他还是选择先道歉。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他并不后悔逗了温哲尔两句,倒是有点因为她的疏远而产生的烦躁。

  服务员的上菜声打破了两人的尴尬,周嘉彦一看见上菜立马来了精神,张罗着给桌子上的人倒饮料。

  这顿饭吃得温哲尔如坐针毡,她的脑海里忍不住回忆刚才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反常。

  “邵也,能不能麻烦你个事儿?”辛雅不好意思地说:“我母上大人急召我回去,你能不能,帮我把哲尔平安送回寝室?”

  邵也仍然把权力交到温哲尔手上,询问她的意见:“小姑娘,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温哲尔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她看了一眼邵也不容反驳的眼神,拒绝的话又堵了回去:“谢谢,麻烦你了。”

  今晚回学校的路,温哲尔觉得格外长,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包包的肩带,手心都是汗。

  她想跟邵也聊天,但又找不到话题,她不是个擅长沟通的人,很担心挑起的话题会让对方尴尬。

  两人今天才认识,对彼此的了解仅仅止步于姓名和一些没用的家长里短,这还是邵也随口聊的。

  “柏林墙被推倒的那一天,人们发现原来墙两边的景象是那么相似: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汽车,路灯照亮黑夜,尽管幸福和不幸同时存在,但东德和西德终于领悟到,一墙之隔的距离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不可逾越。”

  邵也站在盛夏的晚风里,慵懒的嗓音被风吹得有些四散:“小姑娘,我们是一样的人,下次见面记得跟我打招呼,晚安。”

  柏林墙被推倒的那一天,人们发现原来墙两边的景象是那么相似:街道上川流不息的汽车,路灯照亮黑夜,尽管幸福和不幸同时存在,但东德和西德终于领悟到,一墙之隔的距离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不可逾越。

  温哲尔靠在椅背上,僵硬的后背才慢慢放松下来,她掏出手机点开临江大学的学校论坛,论坛里果然已经被邵也唱歌的视频刷爆,每个帖子下都盖起上百层的高楼。

  温哲尔一条条刷过,回忆起临走时邵也说的那段话,像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拨了一下,嘴角止不住上扬。

  “温温,你今晚是跟邵也他们吃的饭吗?”已经爬上床的蒋涵从床帘里探出头,挥了挥手机,屏幕上是辛雅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拍了他们四个。

  温哲尔觉得蒋涵的语气不太好,她抬头看着对方不自然的表情,大约猜出来她想打探他俩的关系:“今天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

  蒋涵又想问辛雅为什么没回来,一低头,看见温哲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像把她打透了一样。

  “也对,像邵也这么体贴的男生,肯定会把同行的女生安全送到寝室。”蒋涵像是在安慰自己:“不过温温,我可得提醒你一句。”

  温哲尔不想继续跟她讨论今晚的事,开始收拾东西洗漱,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嗯”一声回应对方。

  蒋涵知道温哲尔性子软,说话有点肆无忌惮:“像邵也这种公子哥,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群花花公子都是一个德行,追到你玩儿腻就甩了,别想着能跟他们天长地久。”

  蒋涵见温哲尔无视她,有点急了:“我就是怕你受骗,不过邵也什么女孩没见过,应该也不喜欢你这一款。”

  刚结束一盘游戏的郑佳乐摘下耳机,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你有毛病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追着那群富二代,我们哲尔还不喜欢他呢。”

  温哲尔把花洒的水量开到最大,闭着眼睛站在水里,水流劈里啪啦地砸在头顶,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砸醒。

  她也觉得今晚像做了个梦,一点真实感都没有,那么耀眼的一个人突然从舞台上闯入她的生活里,沾染着烟火气息,还告诉她他们是一样的人。

  那天温哲尔刚考完一门选修课的期末考试,她准备得很充分,提前一个小时交了卷子,在教学楼里散步。

  临大的教学楼设计得很有特色,考试地点所在的教学楼和另外两栋是连在一起的,中间连接部分每一层都有展览厅,有的被社团占据专门展览作品,还有的被学校改造成标本室或天文馆。

  刚走进去,屋子里的灯全熄了。温哲尔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身后撞到一个人。

  邵也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肩膀上避免她摔倒,瘦高的身影挡住门口一大片光。

  温哲尔盯着他,想起上一次分别时邵也留下的话,有些左右为难。到底要不要跟他打招呼,她该怎么开口?

  邵也打量一下温哲尔,倏地凑近了些,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触了下她的睫毛,露齿一笑:“今天心情不错,还画了个妆?”

  温哲尔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她垂下薄薄的眼皮,睫毛微微抖动,耳尖渐渐染上红晕。

  她没敢说,其实从邵也送她回寝室后的那天起,她每天都会早起半小时化个淡妆,虽然临江大学的校园出了名的大,但她还是期待着能跟他再见面。

  “很好看。”邵也想伸手揉揉她的头顶,但想起她之前的反应,伸出去的手绕了个圈又落下。

  他长腿一迈,走到天文馆中心的人工智能面前:“温哲尔,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天文馆里的灯光更暗了些,接着,墙壁上闪烁起若隐若现的星星,这些星星越来越亮,渐渐蔓延出一片璀璨耀眼的星河,偶尔划过一颗流浪的流星,像不小心闯入星海的精灵。

  星空映入眼帘的一刹那,温哲尔感觉自己的心被高高抛了起来,就浮在这片群星之上,她仰着头走到邵也身边,站在中心,仿佛整个星空都属于她。

  “这是去年你生日时候的星空,如果临江没有雾霾的话,那天本来就该这么美。”邵也看着温哲尔亮晶晶的眼睛,勾了下唇瓣:“这个机器可以打印星空缩印图,在你身后有个许愿墙,你可以许完愿贴上去。”

  也许是天文馆很黑,黑暗会给人安全感,温哲尔撞入邵也的眸子里时没有飞快地移开视线,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地跟他对视。

  邵也真的生了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即使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都能无端生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她近乎慌乱地低下头,想赶紧逃离这奇怪的气氛,然而一紧张,她忘了脚下有道坎,重重地踢了上去。

  邵也本来只是想逗她,没想到她当真了,他眼看着温哲尔要摔倒,迈了一步上前扶住她。

  少女的身躯被严丝合缝地拥入怀中,两团柔软压在邵也的胸膛上,黑暗中的感觉神经仿佛发达了数十倍,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饱满的形状。

  黑暗中,温哲尔感觉到自己的脸轰的一下烧起来,她颤抖着呼出一口气,重重地把邵也推出去。

  邵也清了下嗓子,他比温哲尔见识过多得多的花花世界,但眼下那些信口拈来的漂亮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觉得温哲尔的脾气真是太好了,明明被人占便宜的是她,却反过来跟他道歉。

  “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占了便宜。”邵也难得没有笑,表情淡淡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一巴掌扇回去都是正常的,听见没有?”

  这个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邵也打开天文馆的所有灯,整个屋子瞬间亮得有些刺眼。

  温哲尔此时大脑还在宕机,双眼被白光刺了下才缓缓回过神,刚才那个羞人的意外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回放。

  “要不要许愿?”邵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许愿墙旁边,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曲着两根手指,指尖夹着温哲尔生日的星图。

  温哲尔拿过星图,从始至终没敢跟他对视。她觉得此刻头顶的视线异常灼热,像要把她一把火烧尽。

  写完后,她迂出一口浊气,将星图贴在墙上,想了想,又把星图取下来贴在另一张愿望卡的后面,上面写的字恰好被遮住了。

  温哲尔回过头,邵也正伏在显示屏上写着什么,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邵也,你周六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饭?”

  温哲尔紧张地攥紧拳头:“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宿舍,还有谢谢你今天让我看到星图。”

  邵也“嗯”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露出不确定的表情:“我周六可能有个活动要参加。”

  “不过晚饭应该是能腾出时间的,你让辛雅把我微信推给你,到时候我们再联系。”邵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哲尔,注意到了她每一秒的表情变化。

  看着他说再联系的时候,温哲尔的眸子像被火光点亮一般,邵也觉得他做了这世上最正确的决定。

  他那天其实有个要去蓉城的代言活动,蓉城离临江不算近,他要想赶回来肯定得通宵了。

  但是邵也发现,比起通个宵,他更不想看见温哲尔失望的眼神。那姑娘太乖巧了,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反而让他这个精明的坏人有点手足无措。

  和温哲尔告别后,邵也走到许愿墙前,他草草地扫了一眼,并没看见温哲尔的卡片,多少有些失望。

  邵也把自己的许愿卡粘在墙上,旁边一张有些泛黄的星图纸飘飘悠悠地落下。他弯腰捡起来,想给人再贴回去,一抬手,发现那个位置上粘着另一张星图。

  邵也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的字,慢慢地,他把那张用来遮档的许愿卡粘回原处,替许愿的人挡住她的心思。

  立夏过去后,临江的天气愈发闷热,翠绿的树梢都被热弯了腰,地表温度这几天直线飙升,地面摊鸡蛋在视频软件上屡见不鲜。

  教室里,老旧电风扇颤颤巍巍地转过一圈又一圈,带不走一点暑气,只会嗡嗡地制造噪音。

  冒出的细汗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皮肤又白又嫩,一点热气就白里透红,像颗水嫩的蜜桃,仿佛她周围的空气都是甜腻的水果味。

  温哲尔每次都会占两排座位,她性格好,认为给别人占座不过举手之劳,所以麻烦她的人也挺多。

  梳着马尾的漂亮女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珍珠发卡在耳旁闪着碎光,她腰杆挺得笔直,看起来乖巧温柔,光是看着她,就有种岁月静好的舒适。

  沈清清咬了下涂着棕红色口红的唇,掏出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朝温哲尔走了过去。

  沈清清这才发现,女孩也化了妆,只不过眼妆很淡,连美瞳都没带,乌黑的眼仁透着玻璃似的干净,像一只林间的小鹿。

  “今天来打扰你,是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沈清清的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表情:“你能帮我把这个带给邵也吗,我最近挺忙的,没机会见到他。”

  温哲尔并不想当传信的猫头鹰,更何况是给邵也跟他女朋友传信,她尽量维持着淡定的表情,但心里闷闷的:“为什么找我?”

  沈清清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撩了下浅色的大波浪:“辛雅不是没在吗,我看你们挺熟的,你帮我带去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温哲尔实在不擅长拒绝别人,她话说到一半,就被沈清清打断了。

  “哎呀不就是一封信嘛,你见到邵也给他不就完了,大家都是同学,互帮互助有那么难吗?”沈清清觉得眼前的女孩吃软不吃硬,露出可怜的表情。

  “好吧,我就跟他说是你给他的就行吧?”温哲尔的眼底有一丝暗淡,她假装垂眸看向屏幕,敲了几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字。

  辛雅进教室的时候,跟沈清清撞了个照面,还没等她奚落两句,沈清清就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温温小宝贝,你在干嘛呀?”辛雅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跟情书似的信封,眉飞色舞地“哇”了一声:“这是谁给你的情书啊兔子,你行情真是太好了!”

  温哲尔扭着背躲开辛雅,把信封夺了过来:“什么情书啊,这是邵也他女朋友给他的信。”

  “女朋友?”辛雅想起刚刚在门口撞见的沈清清:“你说的不会是沈清清吧,她早就不是邵也女朋友了,一个星期前分的手。”

  “是啊。”辛雅把书包放进桌兜:“邵也提的分手,据说当天晚上沈清清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邵也跟周嘉彦他们在曼第餐厅聚会,在包间外等了一晚上,差点被喝多的醉鬼那啥,就这样,邵也都只是找辆车把人送回家,压根没多看一眼。”

  温哲尔捏着信的一角,显然对这种情况没有处理经验:“那我应该给他送信吗?”

  辛雅摇摇头:“我觉得你最好别送,我对邵也的了解也不多,但是我觉得无论是谁都不想从其他朋友那里收到前女友的求和信,特别是邵也对她一看就已经没感情了。”

  说到邵也,辛雅突然想起来有天晚上这位少爷突然给她发微信,让她把自己的名片推给温哲尔。

  “兔子,邵也为什么突然加你微信?”敏锐的八卦直觉让辛雅捕捉到了一丝奸情的气息。

  闻言,辛雅惊讶得说不出话,缓了缓,若有所思地给温哲尔竖起大拇指:“牛啊姐妹,我说邵也怎么突然要分手,原来是你撬的墙角!”

  “你别瞎说,谁撬墙角了?”温哲尔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我是为了感谢他送我回寝室,还有……”

  温哲尔缩在被子里,循环了一遍又一遍,她从没想过,一条信息能让她这么开心。

  这回吃饭温哲尔没在后街找餐厅,而是选择了一家价格中等的泰式火锅店,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商圈里。

  店里人不算多,环境整洁安静,点好菜后服务员会帮忙把海鲜下锅,但因为邵也还没来,温哲尔让他们先等等。

  八点过了十五分钟,温哲尔有点忐忑地划开手机,既没有收到邵也的信息,也不太敢发消息催。

  快到三十分钟的时候,服务员走过来提醒了一下:“这位女士,要不我先帮您把活虾下进锅里,一会儿虾死了就不好了。”

  熟悉的慵懒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哲尔一抬眼,就看见邵也站在服务员身后,俊美的轮廓沾染上风尘仆仆的倦色,但一双狐狸眼却很明亮。

  服务员闻声回头,就看见一张比普通明星还漂亮的脸, “哎呦”了一声:“你女朋友等你好半天了,快哄哄人家。”

  邵也脱下外套递给服务员,看着温哲尔,眼尾勾着不正经的神色:“小姑娘,你想让我怎么哄?”

  留下的温哲尔如坐针毡:“你为什么不否认我是你女朋友,没看见人家在笑吗?”

  把邵也这种顶级美貌的妖孽丢到人群里实在显眼,他一进来,就吸引了整个餐厅里的目光,周围的很多人有意无意往这边看一眼,还有的窃窃私语讨论他是不是明星。

  “嗯,在蓉城。”邵也把桌子上的菜品重新摆了下,看着是女孩喜欢吃的,都堆在了对面。

  “蓉城?那不是要坐两个多小时飞机?” 温哲尔有些惊讶:“我看你行程挺多的,昨天是不是也没睡,其实不用非定在今晚的。”

  温哲尔有些懊恼,她只是随口一提周六,以为邵也恰好也有时间,没想到让他连轴转又坐了两趟飞机。

  邵也看着温哲尔微微低下的头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用筷子敲了下温哲尔那边的锅沿,露齿一笑:“怎么还管起我睡不睡觉了,这点儿行程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抱着我哭一通,我任凭蹂.躏。”

  整顿饭,温哲尔连漏勺都没碰,碗里总是能出现她想吃的东西,她觉得邵也真的是个细心到极点的人,才第二次吃饭,就完全掌握了她的喜好。

  邵也不喜欢吃甜食,坐在对面摆弄手机,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女孩,乖巧的模样跟只吃松果的小松鼠一样,让他忙碌一整天的心平静不少。

  他觉得跟温哲尔在一起的时间让他很放松,平平淡淡的,仿佛能卸去一身的疲惫。

  温哲尔快吃完的时候,才想起沈清清的信,她犹豫地缓缓抬了下眼,正好撞上邵也的视线。

  粉色的桃心图案让邵也忍不住挑下眉,心脏跟着猛跳了一下,他拿过信封,玩味地注视着温哲尔的表情,比起眼下难办的情况,他更想听听小姑娘打算说什么。

  温哲尔被这肆无忌惮的眼神看得一怔,意识到他可能误会了,赶紧撇清关系:“这个信是沈清清给你的。”

  短短几秒,邵也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冷淡下去,眉宇间仿佛结上一层厚厚的冰霜,他没说话,舌尖抵住上颚,无缝衔接的冷漠让温哲尔有点害怕。

  一声软乎乎的“对不起”让邵也眼底的冷硬融化了些,他斜靠在椅背上,渐渐又恢复了妖孽的模样。

  擅自拆开别人的信在温哲尔看来绝对是不礼貌的行为,她不太理解邵也为什么让她这么做。

  她看着邵也,后者一副你不打开我就不开口的架势,弄得她左右为难,最终还是缓缓打开了信封。

  “这是我做过最错误的决定。”邵也的腔调没了平日里的轻佻,说起这段往事时,眼底弥漫着一片暗淡。

  邵也很小就被带去各种社交场合,作为临江顶级豪门唯一的继承人,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按照父亲的意思结识家境相当的富家子弟,按照周嘉彦的说法,他们这帮人死也得死在金钱铸成的棺材里,戴着比法老还厚重的假面。

  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惯会在甜言蜜语跟翻脸无情间自由切换,时间长了,对待感情是没什么界限的。

  沈清清家里是靠拆迁起家的,她父亲当过一段时间三甲医院主任,还算有点儿人脉,靠着拆迁得来的几百万做医疗器械生意,还真成了那些暴发户里唯一的亿万富翁。

  过了一辈子普通人的生活,骤然实现财富自由,人的野心只会无限膨胀,到底一种底线丧失的程度。

  沈清清的父亲在外面接二连三地找女人,甚至连私生子都有了好几个,小三小四带着儿子找上门,沈父也嫌弃又老又胖的糟糠之妻只生了女儿,无论如何都要跟她离婚,把老婆孩子都赶出去。

  那天晚上,邵也正跟一帮狐朋狗友去野山飙完车,漂亮的红色兰博基尼被雨水溅得满身泥点,他正打算去便利店买盒薄荷糖清醒一下被肾上腺素冲昏的大脑。

  邵也觉得这女孩有点眼熟,他记人脸的本事是从小练出来的,隐约能想起来女孩好像是某个暴发户的女儿,之前他们的聚会的时候被几个女孩合伙欺负过。

  邵也觉得新鲜,一暴发户的闺女应该不至于缺钱到跟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借钱吧,时针指向十二,他觉得女孩应该是遇到危险了。

  他环顾四周,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但出于杜绝第二天出现在临江公安报头条的可能,他还是点了下头,从钱夹子里掏出一叠红钞票给了沈清清。

  等沈清清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她这回还了钱,还带来一束白色康乃馨,说是自己种的,算是给邵也的谢礼。

  康乃馨对邵也有特殊的意义,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来的。

  邵也看她一眼,就把她猜透露了,联想起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沈家三子同父异母的新闻,对她的目的一点都不感兴趣。

  “怎么送康乃馨不送玫瑰花?”邵也随口调笑道:“我以为男女之间应该送点儿热烈的花呢。”

  邵也从来没想过,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即兴的、随口而出的调情,竟然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埋下定时炸.弹。

  遇见邵也的那天,她漫无目的地流浪,只想走到一个看不见人的地方,她浑身冰凉的坐在便利店前,准备迎着下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死掉。

  沈清清觉得,或许老天真的不想让她死掉,所以才让她在这一刻遇见了邵也,她有了活下去的理由,她认定了,邵也就是那个她命中注定的人。

  自从那次借了钱,沈清清就频繁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像黏住了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邵也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几乎把难听的话说尽了,这个女孩终于不再缠着他。

  然而几天之后,他就从父亲那里得知沈清清自杀了,她的母亲闹到邵氏总部,哭着喊着讨要说法。

  他从那个语无伦次的中年妇女那里得知了沈清清的病情,意料之中,他没有半点动容,反而是看着沈清清的母亲,一股内疚涌上心头。

  他想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应该也有这么大岁数了,但是她会保养得很好,如年轻时那般美丽。

  邵也答应在沈清清的母亲在病情最重的这段时间里假装她的男朋友,但假的就是假的,一旦她病情有好转,他就不会再管沈清清,这是他对这位家庭不幸的女人最大的体谅。

  他看着温哲尔沉默地低下头,心脏像被细丝一圈圈地绕紧,勒得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邵也摇摇头:“不清楚,我不会再管她了,如果对她来说找到理想中的爱人这个念头才能帮助她克服恐惧,她将永远活在幻想中,而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还有我的生活。”

  “跟你说了我本人最失败的经历,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邵也歪着头,发丝落在眉毛上,他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些,刘海有点挡眼。

  “还不是?”邵也挑了下眉,嘴角勾起坏笑:“你这姑娘真难搞,怎么油盐不进呢。”

  滂沱大雨打破了黑暗街道的寂静,豆大的雨点斜打在玻璃上,在灯光下蜿蜒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水珠。

  他们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学校,校门外的保安正扯着嗓子让不着急的学生快点进去。

「暗恋+破镜重圆火葬场」《于星空下热吻》作者

简介:大学时,温哲尔是个典型的乖乖女,长相佳、成绩好、没脾气,但是从没来人会把她跟天之骄子邵也联系在一起。 邵也,娱乐帝国继承者,出生即出道的顶流明星,天才音乐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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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大学时,温哲尔是个典型的乖乖女,长相佳、成绩好、没脾气,但是从没来人会把她跟天之骄子邵也联系在一起。 邵也,娱乐帝国继承者,出生即出道的顶流明星,天才音乐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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